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年的时候,中苏关系变得很紧张,全国都进入了一级战备状态,咱们学生连所在的54军师团也一样。可团里根本不理会我们学生兵的求战积极性,只说我们的任务是全力做好“清队”工作。
一直让大家想不明白的是,这“清队”不在孟定弄,为啥非得不惜一切代价,大张旗鼓,又劳民又伤财,用尽手段地全家都迁到三百公里外的博尚去?
当时有人问连里到底咋回事,连里啥也不说清楚,含含糊糊的;又去问团里是为啥,团里啥也不肯讲,一脸严肃。最后还是团里一个当通信员的没啥社会经验的小老乡,不小心说出来了,他说:“以防万一。”
啥叫以防万一?孟定跟缅甸挨着,就怕在国境线上搞什么清队的时候有人火大了,一抬脚就跑到国外去,这会损害国家和部队的面子!
其实“以防不测”这种说法,并不是没根据瞎讲的。因为在年的5到8月,正好是云南知青越境去缅甸的高峰期。听说在缅共的招兵站,有一天登记了名中国知青去参军,这里面尤其昆明知青最多。
说起这事儿跟特殊年代有关系,云南那时候是运动的重灾区,两大派实力相当,互相争斗,分不出胜负,搞得乱七八糟。P派最倒霉的是,到了关键时候被认定是“站错队”的一方,B派占上风了,红着眼以“划线战队”和“清队”的名义整治P派,就连中学生娃娃都不放过。
那时候的知青点,多数都在靠近边境线的边疆县,像知青挺多的瑞丽,它西北、西南、东南三面跟缅甸挨着,村寨相互对望。陈老总当年在《赠缅甸友人》这首诗里说:“我住江之头,君住江之尾,我吸川上水,君喝川下水……”讲的就是中缅两国关系亲近,相互交融。好多地方所谓的边界就是山路、田埂,甚至是一条小水沟,很抽象,边境线上有不少“一秋荡两国”的独特景象,属于“脚一抬就出国”的地方。
巧得很,就在那个时候,消失了十多年的缅共在年初突然崛起,在勐古设立了东北军区。当时咱们的口号是要拯救世界上受苦受难的三分之二的人民,支援缅共是咱们必须承担的“国际主义义务”。那时候的缅共正缺人手,“立起招兵旗,不愁没人来。”他们在勐古大张旗鼓地设了招兵站,向知青敞开大门。在外五县(潞西市、陇川县、盈江县、梁河县、瑞丽)的知青当中,当年有一首特别流行的诗,很能鼓动人心,最开始是几个有脾气、不懂事的属于“红旗”的中学生实在受不了了,被逼得没路可走,趁着晚上天黑,一咬牙告别了瑞丽、畹町、遮放,跑到缅甸参加缅共打游击去了。
缅共东北军区跟云南芒市以勐古河为界,这河也就十来米宽,赶上旱季,河水缓缓流淌,卷起裤脚,拎着鞋就能趟过去。那时候不光云南知青逃去缅甸,从北京、上海、成都等地到云南边境的知青里也有三五成群跟着跑过去的。保山、德宏的一些本地知青,见上头也没说要惩治这些人,就跟他们前辈闯南洋似的出了国。出逃的人要求不高,只要管饭,把自己当人,能让当兵打仗就行,这正合缅共的心思。后来外逃知青扩散到跟云南挨着的各个国家。年7月,有云南的上百名知青举着红旗进了越南,说要去帮着越南打美国侵略者,都雄赳赳气昂昂走到高平了才被劝回来。
周边的国家看到越境出国的知青越来越多,都感到特别惊讶。总理要求缅共别再招收知青当兵了,也要求云南别再出现这种情况。
咱们当年待的耿马孟定,离缅甸特别近。耿马县不光和缅甸第一特区果敢挨着,还跟第二特区北佤挨着呢。北佤跟咱们国家的佤族是一个祖宗,文化、习俗、语言都差不多。果敢百分之九十多的居民都说汉语,生活习惯跟内地没啥大差别。孟定有个景点叫清水河,跟缅甸掸邦就隔着一条河,那河就跟畹町和缅甸隔着的那条小河似的,要是想跨境越界,那简直太容易了。边民在两国住着,好多本来就是亲戚,通婚在边民中很常见。当年缅共和缅军内战的时候,经常把边境线当基地打,缅共能打赢就打,打不赢把武器一扔就往沧源、孟定跑,一越过边境线,缅共士兵就跟回了自己家一样,大摇大摆的,缅军只能在边境线那头干着急,也不敢开枪,只能眼睁睁看着缅共走了。
以后只要缅甸有点啥动静,边民就往咱们这边跑。像年2月缅北打仗那会,好多缅甸人觉着情况不好,牵着猪赶着牛,带着一家老小就越境过来了,当时光是在孟定境内的难民差不多就有2万人,其中投靠亲友的都有上万名。年11月缅甸新冠疫情扩散,有病毒携带者偷着跑到孟定镇,导致孟定封城好几天,把临沧、耿马、沧源搅得不得安宁。瑞丽三面挨着缅甸,对于那些传播病毒的外籍偷渡人员根本防不住,到现在已经封城5次,换了3任主官。这话说偏了,不多啰嗦,言归正传。
当年在孟定的两个学生连当中,代表正确路线的那一派人数虽少但占着天时,啥都不怕。他们对连排干部在边疆只搞正面教育,一直不清队特别不满,多次把师团告到昆明军区和省革委。54军政委兰亦农去孟定参加晚会,谢幕时他上台跟演员握手,早有准备的xx趁机就把告状信塞到兰政委手里。
正因如此,部队坚决要从孟定搬到博尚,明显有“以防万一”的心思。在年的5到8月,正好是知青越境活动闹得特别厉害的时候。这时候要是在当地搞“清队”,“没做坏事就不怕”,可以肯定,大多数人能理智对待。可百人百样,边境上的情况谁也说不准,谁敢保证不会有人被逼急了跑出国门,这又不是没发生过。再说要是逼狠了,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,就算鸡死也得蹬两下腿,最后拉个垫背的情况谁也没法保证不会有。
总之,回过头来看师对待学生连“清队”这事儿,那确实是奉命行事,真没有故意跟谁过不去的想法。他们一开始就想尽办法能拖就拖,那时候,本来省军管会规定2月就得搞的清队,他们硬是拖到8月,这简直就是个奇迹。到了8月,大家头脑没那么冲动发热了,两个连多号人里,谁也没在“清队”时像内地学生连那样遭皮肉之苦、受胯下之辱,更没有一个人被五花大绑挂着牌子游田示众。说起来,这可真是积德行善的好事一桩!
对于骨子里一直有着“士可杀而不可辱”“断头容易低头难”这种想法,把面子看得比啥都重要的臭老九们来讲,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。不过学生连搞“清队”这事儿全国得统一,大面上得说得过去,真要动真格的时候,为了“以防万一”,部队这才不管啥损失,把两个连从孟定调到了博尚,看着像是左,其实是右,也是没办法的事。